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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之島 MUSEU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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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文

「每個故事都很重要!」 在參與式博物館中展現移民故事:專訪德國DoMiD博物館專案經理Sandra Vacca
「每個故事都很重要!」 在參與式博物館中展現移民故事:專訪德國DoMiD博物館專案經理Sandra Vacca
作者:柯梓偉、袁晨子、鄧樂淳、龍淑君(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藝術管理與文化政策研究所博、碩士生) 德國地處歐陸中心,是歐洲移民的主要目的地之一。德國DOMiD博物館(Documentation Center and Museum of Migration in Germany,德國文獻中心和移民博物館)自2017年起以參與式典藏(Participatory Collection)方式邀請民眾分享移民經歷,共同建構博物館典藏與展示【註1】。展覽內容豐富,主題涵蓋勞動力遷移與政治庇護,藉由個人與群體的視角,揭示移民對於國家、社會、經濟和文化的參與、貢獻與影響。本次專訪對象Sandra Vacca是ICOM COMCOL 理事,目前擔任DOMiD的「DOMiDLabs:參與式博物館設計實驗室」計畫的專案經理,她曾在聖安德魯斯保護信託博物館(蘇格蘭)擔任館長,並在科隆大學歷史研究所擔任研究助理。她自2013起規劃各種參與式計劃,致力將移民載入德國歷史,尋找讓移民在社會中共同生活的方式。 建構「我們」的博物館 DOMiD博物館並非由政府創立,而是土耳其裔移民組成的民間團體所設立,因此更能反映移民社群的真實經驗與故事。DOMiD預計2027年開設以「遷移」為主題的博物館「移民社群之家」(House of the Immigration Society)。Sandra對於這座歐洲規模最大的移民博物館充滿期待: 雖然這聽起來有點烏托邦,但我希望「移民社群之家」成為讓社會在多樣性中發現自我、理解自我,接受彼此意見,一起創造美好生活的場域。 DOMiD自我定位為「我們的博物館」(德文:unser Museum),「我們」涵蓋整個社會。為了容納移民社群的多樣聲音、價值觀、經驗和故事,在博物館對外開放前,DOMiD規劃了「DOMiDLabs:參與式博物館設計實驗室」,邀請移民們共同發想博物館的展示概念,並且以參與式工作方式進行典藏。 日常用品中的流動敘事:德國DOMiD博物館透過參與式典藏探究移民之聲 人們在DOMiD的互動展覽和說故事平台上討論、體驗和分享關於移民如何塑造德國的歷史、社會和日常生活的故事。(Credit: DOMiD-Archiv)   以參與式工作方式激發對話 Sandra著重參與式(Participatory)工作方式,認為必須將規劃決策權力交付給大眾,收集多元的聲音與觀點: 只有與民眾合作,才能獲得移民的生活經驗,而不僅僅只有政府的官方聲音。因此,參與是很重要的,需要把民眾聚集起來,需要傾聽民眾的聲音,要知道他們對於甚麼感興趣。 Sandra認為,必須讓移民參與當代移民的展覽設計,並將他們的生活經驗融入其中,確保展示反映移民的需求和興趣。然而,該如何達成這件事呢?她認為必須與民眾溝通,與他們建立信任關係,並且經營社群網絡。這種自下而上(bottom-up)的工作方式,依靠社群的經驗來展現移民歷史: 我們的優勢是通過自下而上的倡議,讓我們在社會上得到了完全不同的認可。我認為,民眾並不害怕我們,因為我們不是官方的聲音。 在展覽「Wer Wir sind–Fragen an ein Einwanderungsland」(我們是誰-移民國家的問題)中,展出了Arslan家族收到的一系列手寫信件,信件是對1992年在默爾恩發生的種族主義襲擊事件的哀悼,事件中三名Arslan家族成員不幸逝世。來自世界各地的信件見證了人們對這家庭所遭受損失的深切同情。(Credit: DOMiD-Archiv)   專家知識與公衆意見的平衡 參與式博物館中,公眾與博物館專家的知識同等重要,專家的學術知識確保展覽的準確性和深度,而公眾的視角則賦予展覽多樣性和生命力。儘管參與式博物館需耗費許多的時間與公眾溝通,瞭解公衆的真實需求,但可以反映真實多元社會面貌。Sandra認爲:「我們應該擁抱那些沒有寫在書中的知識,接受多種形式的知識。」 展覽籌備的過程中,Sandra不斷地尋求回饋,反思並學習。她透過觀察觀眾的互動,了解展示是否存在問題。她也強調傾聽的重要性,邀請參與者表達參與過程中的不滿之處,也積極瞭解觀眾如何看待展覽。「我們實際上坐在展覽裡面,觀察觀眾的動線,以及他們與展覽互動的方式。然後我們與他們交談。」。 任何博物館都不可涵蓋所有的故事與經歷,博物館需要時間與合作來收集故事和物品。通過不同的物品與故事,避免陷入狹義的視角,盡可能全面和多元地呈現不同移民社群的多種聲音。   DOMiD透過「#MymigrationLand」(我的移民之地)計劃,邀請觀眾分享有關移民歷史的知識,並籍此收集其個人故事。(Credit: DOMiD-Archiv)   展覽敘事如何處理移民的創傷記憶 DOMiD不斷地探索如何處理與移民有關的創傷記憶問題,他們預計在2023年秋季開展DOMiDLabs的參與性計畫「Trigger Warning!」(「觸發警告!」),深入探討如何展現過去種族主義攻擊事件和社會排斥等敏感事件。民眾透過工作坊與講座,貢獻個人故事與觀點,幫助觀眾全面地理解移民歷史中的複雜性與創傷過去。 移民議題與德國本國人和來自不同國家的移民都密切相關,博物館如何設計出能夠考慮到不同族群的展覽? Sandra表示,她認為要策劃一個適合所有人的展覽是非常困難的,最重要的是:「在展示與難民經歷、戰爭和種族主義等主題相關的內容時,必需要謹慎地處理,以避免觀眾重蹈傷痛。」 當策展涉及創傷記憶時,更加需要考慮相關的脈絡性,為觀眾提供足夠的背景與資訊,包過歷史脈絡、文化社會、個人故事等,確保觀眾能理解展覽的內容。此外,注意參與者的感受亦同樣重要。館方需要謹慎地尊重移民的經歷,盡可能完整地呈現事件真實及多元的面貌,從而理解和體現移民的經歷與故事。 Theodor Wonja Michael的孫女Kirsten Wonja Koehler和DOMiD的兩位工作人員正在整理與Michael相關的檔案和物件。Theodor Wonja Michael是威瑪共和國和納粹時期少數的黑人德國倖存者之一,這些材料詳實記錄了他在德國的生活經歷,以及他多年來反種族主義的努力,檔案和物品將被納入DOMiD的永久收藏中。(Credit: DOMiD-Archiv)   建立以人為本的移民社會 每個地方都需要移民博物館嗎?Sandra認為這個問題仍有待商榷。然而,相較於建立特定的典藏、展示場域,她更注重社會大眾對於移民議題的思考。「我們建立一個移民博物館有何不可呢?但我認為它不應該被視為唯一能談論移民議題的地方。」 Sandra強調「要把人視為人」,移民身上所承載著的不只是從故鄉到移居地的遷移經驗,還有他們的興趣、家庭、教育與生命故事。她認為,相較於建立移民博物館,更重要的是改變看待移民的方式,以靈活和開放的態度協助他們融入社會。隨著移民人口不斷增加,社會上每一個人都與移民有關,有著源源不絕且新鮮的社會話題。DOMiD透過大量的參與式典藏計畫營造一個讓移民放心分享經歷,並且留下故事的地方。 註釋 •    註釋1:DoMiD博物館的Meinwanderungsland(2017-2020)與DOMiDLabs(2021-2024)計劃。
2024/01/17
博物館藏品只能待在展示櫃嗎?一起打破你我對典藏的迷思
博物館藏品只能待在展示櫃嗎?一起打破你我對典藏的迷思
作者:Danielle Kuijten(國際博物館典藏委員會ICOM-COMCOL主席) 譯者:沈婕縈 *本文整理自Danielle Kuijten主席的演講稿   走進博物館的庫房,我們進入了存放典藏的地方,這些物件通常是不同人在不同的情況下、出於不同的原因,經過一段時間所蒐藏的。正如我們從許多當前的討論中得知,這些遺產並不總是簡單的,在這些庫房裡,我們正在面對歷史自我。   迷思一:典藏的意義不是被動、單一的 典藏的關聯性在於不斷重新詮釋的過程,選擇、蒐集、拋棄、安排等活動,將所選的物件賦予社會價值。換言之,當物件被博物館化後,物件以及藝術、科學或世襲價值成為社會網絡中的行動者。在2011年出版的《打開典藏:博物館中的物質與社會能動力之網絡》(Unpacking the Collection: Networks of Material and Social Agency in the Museum)一書中,Byrne、Clarke、Harrison和Torrence談論「思考物件與個人之間、遍布全球的各種群體之間,形成關係的新方法」。博物館典藏的意義不是被動、單一的,它既不穩定也不平靜。Sherry Turtle(2007)在《會叫喚的物件:我們思考的事物》(Evocative Objects: Things We Think With)一書中寫到:「物件可以是情感和智力的伴侶,可寄託記憶、維持關係、激發新想法等。」博物館有責任維持一定的動態感,確保關於典藏的新意義、新情感和新關係得以加入和保存。   迷思二:典藏不只是過去歷史的產物 重要的是我們應承擔責任,對既定規範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本質提出質疑。明確提出問題,關於典藏取得、危及的代表性政治,以及價值生成的相關傳統等。意識到博物館在討論典藏與展示什麼內容的對話中,誰曾經包括在內?誰曾經被排除在外?這些人是誰?我們在社會上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要既往不咎、重頭再來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並不存在「一張白紙」這種事。我們應該接受,博物館是時間的產物,具有許多層次,儘管隨著時間過去這些層次也試著抹去,但從來不會完全消失。在深入思考當代典藏時,這正是我們的出發點。這意味著為典藏增加新的內容和脈絡,以解決現有典藏的缺口,並加入新的物件以反映我們近期的歷史。從今天看起,我們意識到各式各樣的人群、經驗和專業對制定異議的策略至關重要。   迷思三:博物館員不再是唯一專家 今日博物館世界中的論述認為,博物館員不再是對遺產價值具有權威的唯一專家,那些來自社區的居民不是更好的人選嗎?因此,透過與人和社區建立夥伴關係,我們創造了更民主、更具動態的典藏。透過與擁有這些知識和資料的人合作,蒐集現有和新媒材的脈絡、用途與意義等加入典藏中,這使我們對和博物館及觀眾相關的近期歷史,能發展更豐富的見解。   但是,將社會納入選擇和意義實踐、將其放入脈絡中並詮釋為具有當代性,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涉及到如何平衡博物館與公眾的權力關係?博物館如何作為一處公開透明的平台?如何尊重不同文化習俗以確保各方的近用權?如何去殖民化(Decolonization)、去中心化,允許他者講述自身的故事?嘗試透過反敘事(Counter Narratives)來改變根深蒂固的行為、態度和結構性規範。其他典藏議題還包括:文物返還(Repatriation)、快速回應蒐藏(Rapid-Response Collecting)等。 比利時梅赫倫市立博物館,邀請市民帶來與歷史事件相關的個人照片,共創屬於城市的時間軸(Danielle Kuijten提供)   參與式典藏為典藏創造當代意義 為了連結上述所提到的新典藏概念,我將介紹一些例子。這些案例試驗了共同蒐藏或重訪典藏的參與式方法,在驗證典藏與蒐藏的過程中將其他「專家」納入參與,以融入社會價值與情感。有時是為了討論如何讓典藏更具相關性、更能為整體社會而存在;有時是強調博物館的去殖民化,或是將博物館作為倡議者的想法連結起來。   *德國法蘭克福歷史博物館(Frankfurt Historisches Museum, Germany) 不同於吸引觀眾入館的策略,該館選擇主動走進城市。2010-2017年間,館方進行「途中的城市實驗室」(Stadtlabor Unterwegs)計畫,將每個人視為自身城市的專家,並和市民進行交流,一起蒐集該城市的故事、聲音和記憶。他們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蒐集物件,蒐集到的成果在一場快閃展(pop-up exhibition)中展出並出版刊物。快閃展出的物件並不全然作為永久典藏,但其中的故事和數位檔案成為「現在的法蘭克福」(Frankfurt Jetzt)展示裝置的一部分。   *阿姆斯特丹熱帶博物館(Tropenmuseum Amsterdam) 該館是荷蘭國立世界文化博物館(Museum of World Cultures)的一員,長久以來一直尋找將典藏與來源社區重新連結的方法,邀請那些社區來研究典藏並分享相關知識。一方面這是獲得更多物件知識的方法,同時也希望社區能與博物館建立更永續的交流。 另一個計畫是「博物館去殖民化」(Decolonize the Museum),他們成立一個工作小組,邀請青少年檢視部分經過挑選的非洲和荷蘭昔日殖民地主題常設展,讓他們提供不同的評論觀點,以一種介入的方式添加至展覽中。博物館為此新增了展板文字,如此一來,參觀者可以看到「傳統」既有的展板說明,以及新的建議與評論。   *時尚謬思(Modemuze)計畫 其他運用典藏的創新方式,建立新的(民主的)參與方式,是和多間博物館透過線上合作,將藏品連結起來。例如名為「時尚謬思」(Modemuze)的線上平台,有越來越多的博物館參與,在線上展出各館的服裝與紡織典藏。為典藏建立新曝光機會的好方法是和其他典藏共同展示,這可增加新的意義,也可在不同典藏之間發展新的關係。最重要的是,藉此建立時尚和設計領域的部落客和研究人員社群,他們運用線上典藏寫文章、激發創作靈感、分享新舊技術的知識。   社會是典藏的生產者,讓典藏產生社會影響力 回到如何產生關聯性的問題,我們所討論的例子顯示,博物館試圖建立更多與典藏接觸交流的方式。社會不再是典藏的消費者,而是典藏的生產者。這也顯示了有不同的方法來接納這種新策略,根據其自身的定位特性與追求目標,博物館需要找到最適合的方式。有些案例專注於為歷史典藏加入新的意義,像是邀請典藏來源社區作為專家,蒐集他們的觀點與建議。另外,也有歷史典藏藉由新增當代物件而更形豐富,如此一來,歷史和當代物件可展開新的對話。再者,有些計畫則是在線上與其他典藏連結,讓典藏可發展新的關係,透過建立新的線上社群,讓有興趣的人士運用這些典藏來分享想法、知識和激勵他人,因此為典藏產生新的意義。博物館、藝廊、檔案館、圖書館、遺址等佔有獨特的地位,他們可作為平台讓多元的討論發揮重要作用,運用典藏作為一種交流的過程,著眼於產生長期的社會影響力。 愛爾蘭國家博物館策展人Brenda Malone手拿快速回應蒐藏的物件,一張墮胎公投抗議者的海報(來源:Paulo Nunes dos Santos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參考資料: Byrne, Sarah/ Clarke, Anne/ Harrison, Rodney/ Torrence, Robin (2011). Unpacking the Collection: Networks of Material and Social Agency in the Museum. Springer. Turkle, Sherry (2007). Evocative Objects: Things We Think With. London, MIT press, pp 6.
2019/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