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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之島 MUSEU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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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文

擁抱多元觀眾的博物館資源箱,「Boom!」看史博館如何施展寶盒魔法
擁抱多元觀眾的博物館資源箱,「Boom!」看史博館如何施展寶盒魔法
作者:王譯慧(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博物館研究所碩士)、陳佳汝(前破週報記者、臺大人類學系) 「Boom!」寶盒裡冒出了一陣白煙,瞬間幻化成史博館的典藏寶物。2018年國立歷史博物館(以下簡稱史博館)開始休館,在教育推廣組辛治寧組長的帶領下,組員王惇蕙和黃倩佩研發分別專屬於孩童和長者學習的教具箱。A4大小的可攜式寶盒,以及其可針對不同族群與主題彈性變化的特性,是最大的亮點。 古靈精怪的王惇蕙,自臺大人類學系畢業後到倫敦大學念文化資產研究所,是孩子們的「惇惇隊長」,也是「Creative Boom! 一起迸創意!」系列活動中「紅色寶盒」及「三彩寶盒」的創意發想人,立志帶給兒童及家庭觀眾有別於以往的博物館體驗。北藝大傳統藝術研究所畢業的黃倩佩曾經是史博館的資深導覽員,負責研發適合長者的創齡活動方案,以「創齡寶盒」與長輩們牽起深厚的情感,並嘗試跨域合作,試圖讓更多長輩找回心中的家。   發現自己的紅色記憶—紅色寶盒 2018年誕生的紅色寶盒,以「顏色」作為寶盒的發想,源自於惇蕙閱讀約瑟夫・亞伯斯的《色彩互動學》一書,書中提及「發現」跟「發明」是色彩互動學很重要的元素。於是列出寶盒方程式:「發現+發明=創意」,並挑選自己認為很有力量的「紅色」作為寶盒主題,精選數件史博館具有紅色元素的藏品製成圖卡,再根據每一次活動主題,挑選不同藏品與觀眾進行分享及互動,例如請大家觀察編織作品《虎頭紋童帽》的表情或感覺,並跟觀眾們分享這些藏品背後的傳說故事。 紅色寶盒圖卡,史博館館藏編織作品《虎頭紋童帽》(國立歷史博物館提供/授權)   「知識很重要,但人怎麼運用知識更重要。」透過寶盒設計,惇蕙希望知識的掌控權可以回到參與者身上,並增加親子間的互動,彼此分享特殊的生命經驗。在紅色寶盒活動中,家庭觀眾可以隨意坐在野餐墊上,吃著零食、輕鬆愜意地參與活動。一開始,透過提問讓大家想想日常生活的紅色,代表了什麼意義?並且鼓勵大家「發現」自己的紅色記憶,例如一位爸爸說紅色讓他想到味全龍,另一位媽媽則是想到清倉大拍賣。除此之外,惇蕙邀請大人小孩們「發明」一項紅色法寶,且將這項法寶當作禮物送給對方。例如,一位爸爸發明的紅色法寶是一張「無限」信用卡,希望讓媽媽盡情刷卡!一位媽媽則與孩子分享「灶」的紅色記憶,引發不同世代之間的對話。 「紅色寶盒」的設計相當靈活,能夠因應地域及主題而調整內容,如針對性別議題所設計的活動,加入《阿美族男用外出肩帶》藏品圖卡,用來與孩子討論顏色與性別的關聯,並且分享一些女性典範的人生故事,如台灣女畫家陳進、中東女權運動教育家馬拉拉等。而與燦爛時光書店的合作,則連結緬甸的守護神,呈現東南亞文化的特色多元文化活動,並鼓勵家庭觀眾勇於面對恐懼。 紅色寶盒與燦爛時光書店陳怡君老師合作(陳佳汝 攝影) 家庭觀眾分享自己設計的守護神。(陳佳汝 攝影)   從了解過去到思考未來—三彩寶盒 2019年誕生的「三彩寶盒」則為致敬考古學而研發,取名「三彩」寶盒不僅源自史博館鎮寶文物「唐三彩」,更有鼓勵觀眾培養舉一反三能力的意涵,並以唐代、史博館及觀眾「三點構成面」為概念,共築「當下」、「記憶」與「時代觀點」。活動將教室營造為考古學家的工作室,以中高年級孩子為對象,請陶藝老師手作複製館藏品,如唐朝女俑、銅鏡,鼓勵孩子觀察文物的特色,從中想像及推敲文物的用途,並進行古今文物的比較,思考處於「現在」的我們,如何回看過去?如何想像未來?活動也邀請孩子們以自身關心的議題,動手做出自己的專屬寶盒,對未來表達當下的自我與記憶。 小小考古學家正細心觀察、絞盡腦汁思考,當時的人怎麼使用這項文物呢?(國立歷史博物館 提供/授權) 惇蕙自創的寶盒,傳達出好奇心及環保愛地球等想法。(陳佳汝 攝影)   打開「創齡寶盒」—勾起年長者家的回憶 史博館自2015年以來,便不遺餘力地推動各項高齡觀眾服務,然而閉館整修後,負責志工及高齡觀眾業務的倩佩開始與館內夥伴討論:少了博物館場域,如何持續服務年長者?是不是能開發一項容易親近使用,作為與年長者溝通的媒介?2019年5月史博館邀請高齡照護專業人士及友館一同參與交流,成立「博物館創齡服務—跨域復能資源網絡」臉書社群平台,推動創齡照護者使用博物館資源,並辦理「史博典藏遊藝卡藝術治療工作坊」,希望藉由藝術來陪伴長者,並於同年9月誕生了長者專屬創意學習資源「創齡寶盒」! 寶盒以「家」為核心概念,外觀設計成鑰匙孔圖像,象徵著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鑰匙,能夠開啟屬於自己的家。「喀嚓!」轉開寶盒的瞬間,頓時讓人時光穿梭,回到過去。倩佩從館藏裡挑選52張畫作印製成圖卡,分別以「空間」、「物件」、「關係」三種主題為揀選依據,並且貼心為長輩準備放大鏡,希望寶盒能開啟每位年長者對家不同的經驗與記憶,例如,一幅呈現三合院空間的圖卡使他們想起了老家,而一幅展現老奶奶餵孫子吃飯的畫作,表現出親密的祖孫關係,也勾起含飴弄孫的往日時光。 創齡寶盒外觀以鑰匙孔為設計元素,從典藏品中選出52件藏品作為圖卡,涵蓋國畫、西畫、器物、攝影等多元題材的藝術作品。(陳佳汝 攝影)   「讓長輩自己講,聆聽很重要。」倩佩表示,在創齡寶盒活動中,藏品圖卡扮演開啟話匣子的重要角色,促使年長者延伸出不同的詮釋跟情感連結。例如圖卡中又甜又酸的「鳳梨」,使一位參與者想起家庭的甜蜜及離家的鄉愁;長輩們也愛好有著「鬥蟋蟀」、「玩陀螺」這些連結早期童年記憶的圖像。 史博館創齡寶盒圖卡,其中又甜又酸的「鳳梨」圖卡,使參與者想起家庭的甜蜜及離家的鄉愁。(陳佳汝 攝影)   在多次活動經驗累積之下,倩佩體認到,如何與長輩相處也是需要學習的;過度的關心,對他們而言很有可能造成壓力。因此,在每一場活動前,她會盡量了解每一位年長者的特質及需求,作為執行活動時的參考。 「在嘗試錯誤中一次次邊做邊修正」,辛治寧組長指出,寶盒系列活動的重要意義,並非一次性的活動成果,而是不斷累積及深化博物館教育經驗。抱持此初心,史博館邀請更多夥伴加入創意學習及創齡行列,未來也希望史博館重新開館之後,寶盒系列活動能成為館內的常態性服務,連結館外種子教師,將教育理念無遠弗屆地分享。 延伸資訊: 博物館創齡服務—跨域復能資源網絡臉書社群平台 國立歷史博物館官網
2021/06/30
博物館新定義提案怎麼來?原來話語權在這些國家手上
博物館新定義提案怎麼來?原來話語權在這些國家手上
作者:柯秀雯(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藝術管理與文化政策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改變,為何如此困難? 2019年全球博物館界最沸騰的新聞,莫過於國際博物館協會(以下簡稱ICOM)9月7日在京都舉行的博物館新定義提案,現場高達70.41%的投票表決延遲該議案,新定義提案開宗明義提及的民主過程「多元聲音」(polyphonic),還沒走出ICOM的大門,內部開始忙著兀自演奏起來,是一個相當奇特的現象。自上個世紀60年代起,博物館界就已陸續提出如何呼應時代需求與發展特性,幾十年後,出現很多不同類型、新型態的博物館,有的訴求自主意識覺醒,如性別、勞工、移民等博物館;也有市場邏輯導向的博物館,同時也是媒體與城市行銷寵兒,例如知名的古根漢美術館;也出現結合跨國合作,例如阿布達比羅浮宮;更有呈現多元文化與多元觀點,企圖對當代全球化議題提出新的洞見,例如柏林洪堡論壇(Humboldt Forum)。面對社會重大議題,博物館也使出絕招,快速回應蒐藏(rapid response collecting)、快速回應展覽(rapid response exhibits),成為博物館即時回應當下社會的實際行動,這些早已在博物館界為眾人所知。那麼,為何博物館新定義的改變會如此困難? 2019年9月7日在京都舉行的博物館新定義提案,現場高達70.41%的投票表決延遲該議案(吳淑英攝影)   「多元聲音」來自何方? 為了能廣招博物館界參與新定義提案,ICOM組成專業特定小組「博物館定義、前景與潛力委員會」(Standing Committee for Museum Definition, Prospects and Potentials;以下簡稱MDPP),由丹麥的博物館資深策展人桑達爾(Jette Sandahl)主持,針對博物館轉型展開調查、研究與舉辦論壇,希望藉此深入了解博物館界對於新時代的想法與訴求。國際博物館學專業委員會(以下簡稱ICOFOM)也在2017年舉辦研討會,邀請博物館界的專家、研究員與政策制定者,從博物館的社會角色思考新世紀博物館的定義。ICOM更進一步從2019年1月起,向全球徵求會員代表提出新定義,至截止日期為止,共徵得269條提案,並於7月份公開新定義提案內容。 MDPP主席桑達爾說明博物館新定義工作進度(劉德祥攝影)   看似公開、民主與專業化研究的準備,在2019年9月份正式會議舉行之前,內部已經產生歧異。The Art Newspaper在8月中報導,ICOM內部資深理事,特別是法國代表,反應相當強烈,認為新提案的內容太過「政治化」且「意識形態」濃厚,同時也提到MDPP所提的新定義,不是來自這些論壇、研究與提案的彙整結果,而是主持人桑達爾主導的內容,並沒有採納與考量過去兩年的調查與會議討論。為了檢視這一情形,筆者試圖從現有提案與新提案的關鍵概念,對比ICOM於2019年公開徵求而來的269份提案,進行計量分析。 我們把全球劃分成9個區塊:歐洲、西亞、非洲、中亞+南亞、東亞+東南亞、北美、中美、南美與大洋洲等區塊,分別統計參與公開提案的數量分布情形。統計結果顯示: 「多元聲音」以及掌握博物館新世紀的定義,還是來自博物館的發源地歐洲,共提案116條(43.1%),發言比例最高,參與提案的地區以歐洲與美洲(北美、中美與南美)最為積極,兩大洲共提208條,佔77.3%。幅員遼闊且人數最多的亞洲(包含東亞、東南亞、南亞、中亞與西亞),參與新提案的數量相當稀少,總提案數為39條,佔全體比例僅14.5%。   有趣的是ICOM本屆大會主辦國日本提案數最多也才5條,擁有龐大博物館數量的中國也只提4案,我們台灣只有一案,韓國在公開徵件中,完全不見蹤影。看來亞洲就國際發聲部分,屬於相對沉默的一群。 那麼,MDPP的新定義主張,是否真的如媒體報導所言「由內部自己擬定」?ICOFOM在2017年發起了博物館定義的學術辯論,並邀請博物館學家、專業人士和決策者參加在世界各地舉行的一系列座談會。他們蒐集500人參加、共有60多份書面文稿和座談會綜合報告的資料,進行5大類別的分類與分析。結果發現,社會角色(social role)∕共融(inclusion)∕參與(participation)是資料裡頭數量最多的,而且巴黎與里約的座談會比重最高。這份報告由Brown與Mairesse在2018年提出,看來MDPP的新定義主張,並非完全是內部自己擬定,還是有參照依據。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積極參與專業座談會,仍以歐洲與南美博物館人行動力最強;換句話說,整個博物館定義的話語權與主導權,還是以歐美視野為主。 說明:表格資料來自Brown & Mairesse(2018)   博物館人的疑慮是什麼? 我們對比新、舊兩個定義內容,可以看到一個很明顯的定位轉向:博物館從具體的「機構」(institution),徹底轉變成抽象的、哲學式的「空間」(space)概念。這會立刻衝擊到一些國家的文化政策及博物館法修正的問題,例如日本。此外,如果民主化、平等與人性尊嚴成為博物館定義(定位)後,對於擁有殖民時期從其他國家取得珍貴文物的博物館,立場就尷尬了,涉及到文物返還的議題,例如羅浮宮。引起眾多博物館人疑慮的落點在「教育」部分,新定義以批判對話與參與取代了傳統的博物館教育職能,將會帶給博物館很大的危機,因為很多國家給予博物館經費補助,是因為博物館肩負公眾教育的職能,新定義忽略這個現實面需求,會動搖博物館取得政府經費的合法性,例如德國。綜觀上述現實面的難題,可以理解為什麼法國、義大利、西班牙、德國、加拿大與俄羅斯等國家,於2019年京都大會主張延期討論及表決新定義,認為有必要深入了解各國的情形。 2019年9月7日各國及各專業委員會代表針對新定義提案發言(吳淑英攝影)   越來越多博物館人質疑博物館過去所抱持的「中立」立場,傳統博物館定義避免涉及探討文物擁有的合法性、文物詮釋權、歷史敘述權、性別平等訴求及博物館資金來源正當性等爭議。然而當執政者更替、社會動盪劇烈,博物館是為何而存在的質疑聲浪越來越高,新的改革派者提出疑問:只有保存、研究與展示過去的歷史,能否真的有助於理解現在?甚至能看向未來?   因此,值得我們重新思考的是:我們對於博物館定義的思維模式是否要改變?如同瑞士學者Schärer所提:「我們是需要一個全球性定義,還是需要一系列與各種文化相適應的區域性定義?」普世性通則的博物館定義是否還適用於21世紀的環境?俄羅斯學者Truevtseva對於博物館術語的操作性概念,也提出中肯的建議,如果把博物館作為一個系統來看待,那麼就要界定以認識論為基礎的博物館概念,和以功能論為基礎的操作性概念。認識論為基礎的定義模式,並不適用在官方文件,特別是規範性法律文件。   東亞觀點是什麼?台灣的立場又是什麼? 2019年的大會主辦國日本對新定義表達的立場,維持一貫的低調,與原來博物館傳統定義差距不大。日方對於新定義抱持保留的態度,或許是因為日、法兩國博物館模式有深厚的淵源,而且近9年來日本博物館界積極重返世界舞台,側重建立國際博物館網絡,目前為止並無表露鮮明的立場。中國這次所提的4個提案,除了一條指出博物館是種「社會現象」之外,其餘三條仍然是依循傳統定義,無大幅度更動。 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同樣也是在國際博物館界相當活躍且積極發展全球網絡關係的韓國,在ICOM公開徵件中是零提案,不過韓國ICOM副主席Chang In-kyung則在ICOM《博物館尋求改變》(Seeking Change: A new museum definition)系列短片裡很清楚地表達「改變的必要性與急迫性」,她認為如果博物館再繼續維持現狀,將會失去大量重塑自己的機會。此外,博物館定義的重點應該是思考「要成為什麼樣子的博物館」(what we are)而不是強調「博物館的功能」(what we do)。   台灣這次僅提一條:   博物館是一處靈巧的學習中心,其中的典藏和物件與生活真實連結,而非如典藏庫般,讓公眾被動地觀看。(A museum is a smart learning centre where collections and objects truly fit into people’s lives, rather than one of being a repository of collections for passive viewing by visitors.)   此定義去除舊定義裡,機構的永久性與非營利特質,的確跟日本與中國博物館界所提的定義有明顯不同、具備獨特性。另一方面,也巧妙閃避了社會共融、環境永續及機構敘事的透明度這類爭議的省思。當前我們正面對新住民、性別平權訴求、氣候變遷與歷史文化的再敘事,博物館如何開創新的局面、走出自己的格局,是台灣博物館界迎向新階段的重要任務。   參考資料: 【Artnet】Brown, Kate (2019). Are Art Institutions Becoming Too ‘Ideological’? A Debate Breaks Out at the 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 Over Politics in the Galleries 【Artouch】黃心蓉(2019)。從繆思到傑努斯?國際博物館協會對博物館新定義的討論 【Hyperallergic Media】Small, Zachary (2019). A New Definition of “Museum” Sparks International Debate 【ICOM】Creating the new museum definition: over 250 proposals to check out! 【ICOM】Sandahl, Jette (2017). The Challenge of Revising the Museum Definition 【Time】Haynes, Suyin (2019). Why a Plan to Redefine the Meaning of ‘Museum’ is Stirring Up Controversy 【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王舒俐(2016)。展覽作為一種社會介入:論博物館、當代典藏與公共史學 【Washington Examiner】Wecker, Menachem (2019). A museum to the present 【博物館學季刊】陳佳利、城菁汝譯、Sandell, R.原著(2003)。博物館與社會不平等的爭鬥:角色、責任與抗拒 【博物之島國內外資訊】陳國寧(2018)。博物館的定義:從21世紀博物館的社會現象反思 Brown, Karen & Mairesse, François (2018). “The definition of the museum through its social role.” Curator: The Museum Journal, 61(4), 7-9. Schärer, Martin R(2017)。博物館新定義―社會轉變及全新博物館學語境下的博物館道德規範與角色(A New Museum Definition: Ethical Approaches and Roles of a Museum in a Changing Society and in a New Museological Context)。《博物院》,6:13 Truevtseva(2017)。博物館―術語的操作性概念(Museum: Operational Concept of the Term)。《博物院》,6:27-32 陳佳利(2015)。邊緣與再現:博物館與文化參與權。台大出版中心 文章首圖圖說補充連結:ICOM京都大會官網
2020/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