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Zeitz MOCAA重構非洲藝術的策展實踐與藝術觀點
作者：戴映萱（倫敦大學金匠學院藝術策展碩士、藝術評論工作者）
被視為全球藝術權威的威尼斯藝術雙年展（Venice Biennale）即將在明年邁入第61屆，總策展人為科約·庫奧（Koyo Kouoh），其身為首位非裔女性策展人的身分成為鎂光燈的焦點。庫奧是當代非洲藝術重要推手，她在南非所任職的Zeitz非洲當代藝術館（Zeitz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Africa, Zeitz MOCAA）也受到國際的高度注目。
Zeitz非洲當代藝術館的首席策展人科約·庫奧為2026年威尼斯藝術雙年展的總策展人。庫奧於2025年5月10日驟然離世，享年57歲。威尼斯雙年展於媒體聲明中表示，原定於5 月 20 日發布的第 61 屆展覽標題和主題，仍會按照原定計劃公布。聲明中同時哀悼庫厄的離世，肯定庫奧對藝術的熱忱、對學術的嚴謹，以及對下屆雙年展概念及發展的願景。（Credit: Mirjam Kluka）
座落於南非開普敦維多利亞＆阿爾弗雷德碼頭（V&A Waterfront）的Zeitz MOCAA於2017年成立，是全非洲規模最大的「非洲藝術」美術館。其館舍前身為一座用來儲藏當地所產玉米的舊糧倉，亦為國家保護的重要歷史建築。最終由英國建築設計鬼才托馬斯·海澤維克（Thomas Heatherwick）操刀，他受到其曾作為玉米儲倉的歷史啟發，在美術館內部設計了一座拱形中庭，並於其中開鑿出形似玉米的「洞口」，如同紀念碑般環繞整面牆體。觀眾步入其中，宛如置身在巨大的細胞壁內，切身感受到歷史的痕跡，同時也能觀看新穎的藝術創作，此空間也成為館內展示藝術家委託創作的重要展廳，讓過去與未來在此交匯。
Zeitz MOCAA改建耗時四年，內部的流線造型靈感源自玉米，設計兼顧創意與歷史內涵。（Photo by Wianelle Briers）
Zeitz MOCAA的成立，源自當地政府意識到糧倉作為歷史地標的價值，多年來持續討論其再利用的可能性。最後決定將其轉型為美術館，但首要的挑戰在於缺乏館藏。恰逢創辦人兼運動品牌Puma前總裁約亨·蔡茨 (Jochen Zeitz)身懷在非洲打造首個專門收藏非洲及其海外離散社群藝術館舍的願景，這一理念促成了2015年館藏的建立，該館便以蔡茨命名，正式開啟Zeitz MOCAA的旅程。
該館館藏多聚焦移民、人權、種族與記憶等議題，其中不乏知名藝術家，如以黑白人像攝影為名的南非藝術家扎內爾·穆霍里（Zanele Muholi）、辛巴威藝術家庫扎內·丘萊（Kudzanai Chiurai）、奈及利亞藝術家奥托邦·恩坎加（Otobong Nkanga）等，皆對於建構當代非洲藝術脈絡具有深遠的貢獻。
除了永久收藏外，Zeitz MOCAA亦設有攝影、表演藝術和影像中心。不僅面向具備專業藝術知識的觀眾開放，館方同時期望能打開南非大眾對藝術的視野。除了設有對非洲公民免費入場的策略，也積極投入教育推廣，開館一年後即開始拓展其藝術教育中心，並設有藝術策展和服裝設計培訓計畫，逐步完善美術館的多重角色。自開幕以來，Zeitz MOCAA舉辦了多項致力於推廣非洲藝術的展覽，包含2019年的奥托邦·恩坎加個展「十字路口的行為」（Acts at the Crossroads），該展探討人與大自然的相互牽引；瑪麗·埃文斯（Mary Evans）的個展「鍍金」（GILT），則關注開普敦文化遺址的歷史與心理地理學（psychogeography）。
Zeitz非洲當代藝術館的典藏展「Sala」展覽現場。（Courtesy of Zeitz MOCAA. Photography by Dillon Marsh）
2023年推出的「當我們看到我們：繪畫中一個世紀的黑人形象」（When We See Us: A Century of Black Figuration in Painting）是其近年該館最具代表性的展覽之一，並於隔年巴塞爾藝博會期間巡迴展至巴塞爾美術館（Kunstmuseum Basel）展出。展覽聚焦於藝術家如何透過「具象繪畫」（Figurative Painting）【註釋1】展現黑人形象，匯集了近百年來全球非裔藝術家的藝術作品，並與當今活躍的黑人思想家、作家和詩人對話，共同探討他們如何想像、定位、歌頌和主張非洲和非洲離散社群的生命經驗。具象繪畫不僅是一種創作形式，更具有政治意涵。歷史上非裔社群往往被排除於主流藝術史的敘述之外，透過具象繪畫，藝術家得以重塑黑人形象、開啟自我書寫，並回應種族、性別、階級等議題。
因此，在過去十年間，黑人藝術家的具象繪畫獲得前所未有的關注，此展將這些藝術實踐加以串聯，深入過去缺乏系統性整理的創作譜系，探索非洲藝術的歷史背景和全球網絡。不僅揭示源自非洲和黑人經驗的現代性視角，更強調了藝術家與作品間跨越地理、世代和觀念背景的聯繫，進而體現策展人庫奧所提出的「平行美學」（parallel aesthetics）概念——強調來自非洲及其離散社群的藝術表現，並非以西方藝術為中心的「延伸」，而是自成體系、並行發展的美學系統。
由庫奧策劃的群展「當我們看到我們：繪畫中一個世紀的黑人形象」展覽現場。（Courtesy of Zeitz MOCAA. Photography by Dillon Marsh）
Zeitz MOCAA向全世界展現了非洲藝術的獨特視角與創造力，正如庫奧所言：「非洲一直是，並將持續成為藝術和美學領域中難以置信的創意催化劑。將非洲藝術家與遍佈各地的非洲離散群體藝術家的創作實踐相結合，是連結過去和現在對話〔的重要方法〕。」於此，「非洲藝術」不再是被凝視的對象，而是召喚自身故事的語者。
【註釋1】指以可辨識的形象或現實人物、場景為對象的繪畫形式，與抽象藝術相對。藝術家透過主觀表現，重構身體、情緒與文化符號，以傳遞情感、觀點或社會評論。
❚ 執行編輯：謝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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